*小沈的宿醉物语

*比较负能量，慎入，勿上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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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点四十闹钟尽责地响起来，提醒沈昌珉他还活在这个操蛋的世界。

脑袋昏沉，吊得脖子根部也隐隐作痛。他费力地伸出手按摩肩颈，一使力气，浑身像练了五轮散打一样酸胀，每一块无用的肌肉都在对他自己的放纵破口大骂。

他当然没有荒唐到练习散打，事实上他已经忙到连健身房也不常去。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冷静地倚在阳台上喝了一扎啤酒，吹着首尔夜里和他的心不相上下的冷风。有多少罐？记不清了，大概12吧，也可能是13。喝完沈昌珉把罐子一只只垒了起来，堆成一座城堡的样子，然后满意地睡着了。

曺圭贤的飞机九点降落，他要去金浦接他。说实话他不想去，他不想移动任何一寸麻痹的肌肉。可是他三天前就答应了，而曺圭贤是他最好的朋友。

最好的朋友当然没有做错什么，只是，他来得不是时候。为什么非要是今天，为什么非要是早晨？即使晚一点，就一点点，下午两点之后就好，他可以洗个热水澡，刮胡子，勉强把自己弄得精神抖擞像个人样，提前排练见到曺圭贤之后应该出现的那种非常沈昌珉的，夸张又喜悦的表情。

沈昌珉叹了口气。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去。喝了酒不能开车，那就只能乘地铁，或者做公交，地铁要坐多少站？不知道，退役后他很久没有做过韩国的地铁，总是和郑允浩一起乘经纪人的车，不用担心那些琐碎的细节。郑允浩，郑允浩……他在舌尖晃着这个该死的名字。

都怪郑允浩，是了，都怪郑允浩。都怪他毫无意义地冷战，甚至提到分手的字眼。沈昌珉恨极了那副装作事不关己的态度，还有那句说不厌的“就这样吧”，郑允浩嘴唇上的小痣几乎一动不动，就从喉咙底部干巴巴挤出来一道声音，非常令人反胃的语调。就这样吧，哪样？

他真的很想问问郑允浩想怎么样，但是他知道他也没有答案。他们的关系摆在地震带上，小磕小碰数不胜数，实打实的发飙并不多。但裂缝在那里，一直装作看不到也不会改变某一天要塌方的事实。明明那天Sam桑叫他们带妆走位的时候还好好的，沈昌珉甚至和他自拍了一张准备上传SNS，他们已经很久没在虚拟世界同框了，有很多这样那样关心他们的人在等。

但是郑允浩提了分手，于是那张自拍落到了已删除文件夹里，还没完全粉碎，沈昌珉狠不下心。他记得郑允浩不止一次咬着牙说，只要东方神起还在，我们就散不了。这句话是没错，他们很专业，舞台上从不出岔子，天造地设你侬我侬，下了台恨不得拿麦克给对方一拳然后等着自己脸上返来一巴掌，谁都别想好过。

可是沈昌珉突然觉得很累。因为东方神起显然还会在，那么在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里，他还要和郑允浩共享一室空气。为了相处不那么难过，他就又要去想怎么挽回，怎么设计一个桥段一个情节，刻意地又不要太过分地讨郑允浩的好，告诉他“行了，差不多可以了，你知道的，我们不就是这回事吗？”，郑允浩会按剧本似得故作姿态地推拉一会，最后还是接过他递的水，或者吃饭的时候坐近一些，不做声地抢他便当里的鳗鱼吃。

这一套戏码上演了太多次，再好的演员也会疲惫，就像老歌唱多了看到商演点名要这个舞台不免产生的那种厌烦。天花板上沈昌珉的吊灯仿佛一块乌云悬在头顶，让他想起郑允浩说分手那天穿的灰色衬衫，不好看，一点都不适合郑允浩。郑允浩应当是更温暖一点的，像他一直以来想努力成为的太阳那样。可是太阳把温暖照给别人，黑影留给沈昌珉，凭什么？

他翻了个身，闹钟显示八点。他还记得在天上飞着的曺圭贤，他要出门去接他。

但曺圭贤需要他吗？就算他不去，他把手机关机，曺圭贤也不会怎么样。他30岁了，有智能手机有经纪人，有一切便利的和这个世界联结的方式，他当然可以把自己从机场送回那栋大房子。曺圭贤是个高智商高情商的家伙，看到沈昌珉不接电话，说不定还会亲自登门拜访确认沈昌珉的死活，那样不是更省心吗？

多好的计划，天才！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按部就班满足别人的期待，离得远一点，有心的人自然会送上门来。

那郑允浩呢，郑允浩有心吗？郑允浩会知道自己的狼狈吗，会降下身段主动为他道一次歉吗？

沈昌珉感到心里的某一块地方隐隐作痛。事实上，即使郑允浩再不好，再没心没肺，他也总是下意识地维护他。并不是因为什么堂皇的爱情，只是真的习惯了，从貌合神离的五个人到他身边只剩下他。在一起的时间太久，不合适的人也有了天生一对的错觉。

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真的离不开郑允浩，郑允浩也不会真的离不开他。他们也试过不是吗，在军队里的时候少得可怜的联系。结果呢，郑允浩背着一身伤和新增的体重混得如鱼得水，做上了中队长，评上了特级战士，和后辈小男生打得火热。即使没有沈昌珉，他也会成为别人兢兢业业又谈笑风生的领导，给别人恰到好处的温柔。这是郑允浩最大的罪过，因为哪有人能拒绝郑允浩式的温柔呢？沈昌珉就是最大的受害者。

不是时候，一切都不是时候。这段感情从开始到裂开的一切，在一起得莫名其妙，分手也分得不清不楚。沈昌珉的手机响起来，八点五分，是必须洗漱的时间了。手机壁纸是XV定妆照，他搂着郑允浩，两个人穿着漂亮的西服，真像一对同甘共苦爱了很多年的夫妇。郑允浩年纪越大越任性，周末他们还有日巡，然后要飞回韩国录音。沈昌珉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赶在这个时间爆发，毫无理由的。

可是他没有时间想下去，也不愿再想下去。他要出门了，要洗个热水澡，刮胡子，勉强把自己弄得精神抖擞像个人样，提前排练见到曺圭贤之后应该出现的那种非常沈昌珉的，夸张又喜悦的表情。

沈昌珉把手机摁灭，于是屏幕上的郑允浩带着那副让人永远看不透的表情消失在黑暗里。

END